文丨杨大侠
蓝谷之行好事多磨。
从踏进施振生办公室的那一刻,记者就明显感受到不太受待见。
这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,体型有些发福,黑眼圈包裹着眼睛,像富态而有力的功夫熊猫。办公室很大,办公桌与后面书架间的间隔却很逼仄,他就挤在这道逼仄的空间中。对于记者的到来,他并没有离座表示欢迎,而是埋头于办公桌上的卷宗与设计图。偶尔吃力地转过大班椅在书架找书。对于记者的提问,他只是以“哦”、“嗯”之类的语气词维持互动。自始至终,连抬头的次数也很少。
从助理杨欧几次劝施振生去休息的谈话中,记者大体了解到:施振生刚从日本考察新产品回来,然后一直开会到现在,现在正在审查新一代的蓝谷智能厨房设计图。
尴尬局面僵持了近半个小时,当记者问到产品相关问题的时候,施振生疲惫的眼神才逐渐开始闪现光芒。良久,“功夫熊猫”低沉地说,做蓝谷,是为了一段无法忘却的纪念。
说完这句话,采访进入正常节奏,施振生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。
这是一段关于施振生母亲的纪念,它分两部分:一部分是看不见的,作为车工,车间里十几个小时的站立工作;一部分是看得见的,作为主妇,长时间蹲在厨房里烧菜做饭。家里灶台不高,几十年里,从烧煤到后来的烧煤油炉,这个下蹲的背影成了施振生记忆里的活影像。
2006年7月,积劳成疾带走了母亲,同时给他留下了遗憾与惭愧——他后悔自己对母亲的健康问题关注太少。
对一个企业家而言,痛苦有时正是破土而出的悟性,在明白痛苦以后,果核才能长出绿芽,绝壁也才开始有花。而蓝谷,正是施振生在痛苦涅槃之后开出的花。
怀念的两个标签
2007年,施振生抽出了大部分利润,买了一辆宝马给他父亲使用,让父亲哭笑不得的是,施振生说,这车是送给母亲的,只是父亲代为使用而已——作为一个人大新闻系高才生,他这不顾父亲感受的话里,其实透露出对母亲更深的哀伤和怀念。
十年客厅影音系统的行业成功颠覆后,施振生华丽转身进入了方兴未艾的大厨房行业。这个转身,同样源于对母亲的怀念。
夏日的午后,广州热而闷,刚刚奔丧回粤的施振生坐在店里,看着从门前匆匆而过的人流,母亲在厨房忙碌着的佝偻背景始终淡淡浮现在他眼前。
早餐,母亲……这两个符号突然在他脑海里汇聚成厨房两个字。母亲一生操劳,厨房的阴暗潮湿逼仄,食物的粗糙不卫生,难道不是母亲如此早离世的重要原因?
思维的涟漪迅速荡漾开来,中国人讲病从口入,食物、空气和水是国人多种病症的根本诱发因素,进行一场厨房的革命,做像整体音响一样的整体厨房,或许才是当下和未来中国人健康幸福生活的基础解决方案——保证健康于是成为整体厨房的第一个标签。
方向确定了,但完全跨行业的二次创业起步却极为艰难。
既然是要做健康安全的厨房,顶级的材料和设计就是必然。施振生把对母亲的怀念深深藏在心底,立马订票飞到了德国法兰克福——世界工业和现代厨房的革命圣地。
在那里,施振生为德国厨房的环保材料、厨房设计、智能科技所吸引与震撼,它不同于国内千篇一律的现代厨房,它的智能不是拘泥于概念,而是强调一种为人服务的人性化。
人性化成为施振生智能厨房的第二个标签。
2006年8月,施振生回国建立了蓝谷,翻译成德文商标是LO·SUNG,意为“一流设计”。他的眼界决定了蓝谷的定位:以全景OPEN八达户体验模式颠覆传统厨房,建立关乎世界女性健康的整体环保智能厨房。
劳动也是运动,这是普通人极易形成的误区。事实上,不合理的厨房区域划分与灶台高度,是累垮母亲身体的致命稻草——劳动不等于运动。车间简单机械的重复劳动、厨房下蹲起立等小幅度重复动作,都会对人体形成伤害,这个和完全舒展开肌肉骨骼、可以自由控制的运动锻炼完全不同。
人性化的目标,使蓝谷的整体设计理念变成了看似不经意的风轻云淡:先做厨房布局,再做能拉出来的转角地柜,能拉下来取物的吊柜,然后做能自动分档取火的灶具……厨房的简单劳动开始变成一种轻松运动,人们下厨成为一场舒展愉悦的生活体验。
独辟蹊径的定位,让蓝谷在不到一年时间里,就实现利益反转,蓝谷产品也在2007年被广东省绿色装修联盟认证为绿色环保产品,此后又连续获得德国IF大奖、德国红点奖、国内唯一未来厨房研究院、中国室内设计会常务理事单位等大奖和职位。2014年,蓝谷产品总交易额突破3亿。
看似风光无限与好景当前的背后,是施振生无数次地面对人性与智能双重逼问下的步履维艰——被各种概念洗刷的人总是会问:蓝谷的智能究竟体现在什么地方?
人性与智能的纠缠不休
在施振生的电脑里,CAD、Solidworks等设计软件占据了大部分硬盘与内存;公司与实验室的书架上,放满了设计、健康类书籍;他的手机中,也装满了到各个国家拍摄的智能整体厨房照片。
无数次厨房建模的设计与推倒,无数本专业书籍的知识吸收,无数次他乡异国的走访、考察、学习,数据、理论、文化、可行性,冗杂的信息与构想长年在脑海里组建与打破,这个曾经的门外汉开始初露锋芒,曾经的设想在现实世界也初现端倪。
首先是灶台、吊柜、抽油烟机到台面的高度。长期出国考察,施振生得出规律:欧美的厨房设计中,这些高度均是根据当地人普遍身高而量身打造,这在根本上解决了人们下蹲做饭的问题。
将这套规律搬回国后,施振生做了大量数据统计:中国下厨人士基本为女性,她们的身高普遍不足1.6米。为此,蓝谷厨房的灶台高度在0.83米左右,这个位置能让女性在不弯腰弓背的情况下,轻松进行下厨;1.53米的吊柜高度,也让她们触手可及;两者之间的高度,则充分满足下厨人士在此之间的任何操作。
看似完满的解决方案,在施振生看来,却仍漏洞百出:储物柜的转角处怎么办?里面的东西靠手去够?同样会让人下蹲并产生疲累。对此,施振生进行了橱柜的内部研究。
但这个工程并非那么容易定论与取舍,因为不同的用户有不同的使用习惯与支付能力,既然做人性产品,就要面面俱到。
经过与集团设计部的多次商讨鏖战与设计建模,施振生最终决定设计三种结构:用扇形托盘做底连接橱柜门,门一打开,所有物品全景式地呈现;门与托盘分离,托盘可轻松拉出;传统式橱柜。
上中下阶层的需求都被满足之后,施振生接着定义了符合人体工学的厨房区域划分:从食品储备区,到物品储存区、清洗区、准备区,再到烹饪/烘烤区。这样的设计,从做饭到饭后清洗、物品归位,人们只需行走一个来回,最大限度减少了无效行程。
减少无效行程,配置合理厨房高度设计,这基本上将劳动转化为舒适,但施振生要的不止如此:舒适还应包括更多内容。于是,蓝谷厨房设计了音乐播放功能,它比手机更有立体效果,声音更大,也更方便。同时,蓝谷厨房也配置了咖啡台,三五个朋友下厨的时候,在做饭之余,还能享受一杯咖啡带来的舒适惬意。
智能工程已近乎极致,施振生仍不满足,在他看来,材料、风水、空气动力等均属于人性范畴,智能的定义,也不该如此狭隘。看不见的空气,看得见的阳光,人与厨房之间的所有连接物质,都是他要考虑和解决的问题。
如果把这些问题放在硬币的一面,它是属于外部条件的健康问题,硬币的另一面——内部的健康问题,又该如何解决?
健康的极致是细节
采访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我们来到蓝谷中国第一店——吉盛伟邦国际建材馆的八大户全景OPEN体验馆。
与工作人员简单招呼一番之后,施振生大概有些口渴。他走到一款名为宝马灰的蓝谷产品面前,打开水盆柜上的水龙头,放了半池自来水。我们又聊了一会儿,他用杯子在水池舀了半杯水,径直喝了下去。接着,他讲了一个小笑话:
一只猪听说喝猪骨头汤能补钙,它笑了。猪说:我才三、四个月就被迫出栏了,我比你还缺钙呢!你吃我,你能补什么?激素呗!
“大家都买保健药品、有机食品、绿色蔬菜,其实最主要的病,都是来自厨房——它是你一日三餐供给处”,施振生用毛巾擦了擦手说着,两只眼清钉子般在这套产品上来回打量,查找是否存在瑕疵。
在做厨房整体打造之余,施振生已经开将这些细节处纳入思考范围。
以前母亲做饭,家里的人都觉得比较难以下咽。这主要出于三方面原因:一是城市自来水太硬,在洗菜、蒸煮过程中漂白粉残留在菜里,影响口感;二是“猪”的问题:食物本身不健康;三是火候的把控难以到位,煎、炒、蒸、炸、煮,文火武火需求不同。
施振生的做法,是先解决水。在当时,分解并吸收水中有害物质的水盆柜在市面上还不存在。为此,施振生又相继走访欧洲多过,发现用纳米材料做水盆柜,可电解有害物质。基于此技术,蓝谷在国内独创了净水系统,自来水通过这套系统,就可以直接饮用。
但这并非水系统的最终成品,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施振生闭门不出,直到将蓝谷智能净水系统彻底升级。现在的系统,不仅能去掉自来水中有害物质,还能分解蔬果上的有毒物质,从根本上杜绝了“病从口入”。
水的问题解决了,接下来是火。火包括两方面:灶与抽油烟机。
在人们的传统使用习惯中,总是将抽油烟机排烟量调到最大,觉得排烟量越大,吸得越干净。
对于这种习惯,施振生的偏执劲又上来了。他在实验室里进行大量实验后,得出结论:排烟效果与电机、电压、噪音、笼烟范围等都密切相关,最合理的排烟量范围,应该与火力大小相匹配。
解决火的问题,施振生从与之成套的抽油烟机入手。施振生起初的想法,是给抽油烟机设置档位,但立马又否决了。用户对于排烟量几乎没什么概念,档位设置只会增添他们的疑惑。
于是,在蓝谷抽油烟机上,这样的设计出现了:抽油烟机旁设置按钮,上面分别标注蒸、煮、煎、炒、超爆等字样。用户需要蒸菜,直接按“蒸”按钮,其它需求亦是如此。
抽油烟机解决了,灶的解决方案也自然形成。搭配三维立体进风的火力之下,有与抽油烟机对应的火力调节数字显示与时间长短条件按钮。当两者都匹配起来,在加上水盆柜“解毒”后的菜,就还原了饭菜本来的味道,也就是健康的味道。
不仅如此,施振生对厨房的形象细节也有独到设计。他喜欢宝马的线条,遂将宝马的流畅与大气外形移植到厨房里。灵感爆发的点缀与视觉的冲击之下,乍眼看去,厨房里好似停放着一辆大型号的宝马。
从操作到美感,从智能到人性,从细节到整体,从代表小康生活的客厅转向倡导健康生活的厨房,跨行跨界却没跨出家庭生活中心的施振生,脑海中从厨房到艺术品的模型正一步步从零到一,得以实现。
尾声:因为它就在那儿
曾经有人问乔治·马洛里为什么攀登珠峰,他的回答是:因为它就在那儿。
眼前的施振生,在采访过程中,一直徘徊于产品、电脑与书架之间,为下一个产品创新突破点而思绪飞驰不断。
他何尝不像马洛里?当其他人在为自己的品牌自我吹嘘的时候,在盗取别人的成功进行“微创新”的时候,在为自己的品牌制造泡沫的时候,他独自一人在实验室,或者国外进行着内心的孤独攀登,因为他知道他内心的极致是什么样子,并且“它就在那里”——在那无形又风云迭变的商业世界屋脊之上,那儿有他未来3年100个亿的构想。
到现在,珠峰已经如同商界市场,商业味越来越浓,登山精神被日益稀释;而商业世界亦如珠峰,当中永不缺乏十年如一日的攀登者,他们偏执而专注。这类人群很少,但是不能缺失。如果这道最后的坚守轰然决堤,世界会变成怎样,我们难以想象。